旧社会,夜茫茫,
蜀锦工人受饥寒。
十二三岁离爹娘啊,
活地狱中受熬煎。
富人盖锦缎,
穷人伴草眠,
吃的猪狗食,
盖的破布片。
丝啊,丝啊,
丝是穷人的血汗染;
织啊,织啊,
织得我们蜀锦工人骨髓干!
这首歌谣,是蜀锦工人对吃人的旧社会血泪的控诉。在漫长的封建、半封建、半殖民地社会里,统治阶级“锦衣玉食”,肆意挥霍人民创造的财富;而广大的蜀锦工人,则受尽了残酷的压榨和剥削。
在古代,蜀锦工人受着奴隶般的剥削。在官办蜀锦工场里,被征募来的工匠,在脸上或手上刺上字,终身没有自由,任随驱使,从民间雇来的织锦工人,名义上是雇佣关系,但他们工价极低,甚至长期拖欠,经常受到官吏和作头的欺压,也没有自由可言,如果“厌倦工役,将身逃走”,同样要受到追捕法办,仍然是封建强制性的奴隶劳动。一般民间织锦工人,一方面,每年要向政府无偿交纳绢帛,另一方面,要接受官府强迫分配的织锦任务,由官吏发给原料,限期收交成品。由于官价极低,官税增多,加上官吏如狼似虎的敲诈勒索,许多织户纷纷破产,无以维生。
近代成都,蜀锦工人一部分是原有织户的工人,大多数来自偏僻的农村。封建地主阶级残酷地剥削,使农民失去土地,纷纷破产,一些破产农民辗转流落到地主资本家花天酒地的“锦城”,托人说情,把儿子送进机房学艺,找碗饭吃。进机房要请保人,还要同“师家”即机房主签订“师徒合同”或“投师约”。合同规定“学徒期限为九年”,前三年打杂,帮老板挑水、做饭、带娃,后三年挽花,最后三年才能上机学织。学徒期间,“风寒暑热,听天安命”,“不得走东走西”,“不得偷精学艺,外出帮人”,违者,老板“有权开除”。投师时,要自备酒礼到“师家”敬神、拜师;满师时,要对“师家”四礼八拜,请满师酒,满师后,还要“继续以半价工资帮师家做三年活路。”学徒每天要从事十二至十五小时的无酬劳动,老板非打即骂,吃的残汤锅巴稀饭,穿的破布片,晚上两根板凳镶起睡,盖床破棉絮,终年受着极其残酷的剥削,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。有的还未熬到“满师”,便已成了残废,被老板踢出了门,有的刚刚满师,就因积劳成疾,无人雇用,饥寒交迫,冻饿而死。这那里是什么“师徒合同”,“投师约”?分明是一张张血泪斑斑的卖身契!
学徒期满,算是掌握了织锦技术能独立操作的工人了。然而,“满师”就是失业,等着他们的是更加残酷地剥削。每年七八月丝织业旺季一到,锦工们就纷纷聚到东门的光华肆、南门长胜居、西门节孝祠、北门浣香楼四大“号口”等待雇主,那里就象“人市”一样,十百为群,延颈相望。在封建势力很强的成都,工人如果没有行帮关系,就会无人雇佣。他们被雇用以后,白天在机房为老板织造,工资按所织锦缎的数量付给,住宿自己付钱,老板每天只供给两餐伙食,吃的是粗饭杂粮和咸菜。那时的织机特别高,成都房屋低矮,容纳不下,就向地下发展,挖机坑安置机子,织工长年在齐腰深的机坑内操作。成都地下水位高,坑内经常积水,工人多染风湿病,据说豆芽有除湿作用,所以多以豆芽做菜。老板对工人的剥削无孔不入,不仅餐餐都给工人吃豆芽菜,而且炒菜的油越来越少,最后竟然只用盖油瓶的塞子在锅里舞两舞就算了,所以蜀锦工人又辛酸地把锦缎业叫做“豆芽帮。”每年三四月淡季一来,工人被解雇,纷纷失业,有的被骗当兵,成为四川军阀混战的牺牲品;许多人拉黄包车,做小贩、摆地摊,挣扎在死亡线上,期待旺季重新到来。还有一种织工,他们两手空空,无人雇用,被迫投入火坑。他们为老板织锦,每天给极低的工资,改纬线的费用、伙食费、晚上织锦用的灯油费等等,统统都要从工资中扣除。这种情况称为“带关门料”,实际上是让老板关起门剥削,捆起来敲诈。当时流传着这样的话:“文拜相,武封候,关门带料尽了头。”老板对工人的剥削,简直是挖空心思,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。在万恶的旧社会,锦工们政治上没有丝毫的权利,工作没有保障,经常处在失业,半失业的状态,工资微薄,物价飞涨,时刻受着死亡的威胁。多少人四五十岁结不起婚,多少人在寒冬腊月冻饿而死,又有多少人被压榨得家破人亡!“童年进机房,老来守炉膛,病了赶你走,死了不如狗。”这就是旧社会广大锦工悲惨生活真实的写照。
乐山是嘉定大绸的产地,也生产蜀锦。在现代化机器生产的五通桥绸厂,广大工人的生活备极痛苦,资本家的剥削无孔不入。工人的工作没有丝毫保障,厂长可以随意开除工人,稍有反抗,资本家就勾结反动军警进行镇压。工人没有一点人身自由,进出厂门要搜身,生产时间车间上锁,上厕所超过五分钟就会受到打骂。工人每天工作十二小时,还要经常为资本家作三小时“延长工”,管司经常把钟倒起拨,对工人进行敲骨吸髓的剥削。女工工资很低,处境悲惨,只要一结婚,就会被踢出厂门。工人长年吃的霉米、酸萝卜和烂菜叶汤,病了就被丢进厂后的碉堡。在百物飞涨的日子里,资本家还经常拖欠工人的工资,把工人的血汗钱拿去放高利贷,赚大钱。不少工人只好靠野菜和观音土充饥,有的工人领到工钱才两天,家里就揭不开锅,被逼得妻离子散;有的领了工资积了点钱,准备回上海,被活活饿死在半路上。美亚绸厂当时流行着一首歌谣:“一日三餐难饱肚,工资吸烟都不敷,通货膨胀害人命,失业流浪真凄苦”。正如马克思所说;“随着大工业的产生,就开始了厂主对工人阶级的前所未闻的,毫无限制的和肄无忌惮的剥削。”现代丝织业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,无论在贪婪和效率方面,都远远超过了蜀锦工场主、作坊主对手工业工人剥削的限度。
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出:“中国无产阶级身受三种压迫(帝国主义的压迫,资产阶级的压迫,封建势力的压迫),而这种压迫的严重性和残酷性是世界上各民族中少见的。”那里有压迫,那里就有反抗,就有斗争,正是这种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,激起了织锦工人冲天的怒火,激烈的反抗。